黄八妹——国民党政府平湖最后一位“县长”
黄八妹(1906~1982年),出生于江苏省金山县金卫乡扶王埭人(现上海市金山区金山卫镇永久村,石化总厂西侧,距离平湖金丝娘桥1000米处,即黄姑塘卫九路处,现为工业区,原集镇已拆迁无存,地名消亡),是解放前江浙一带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1971年,她的事迹被拍成了电影《双枪黄八妹》。
一、年少盛名
1906年,黄翠云出生于江苏金山一户贫困人家。
她的父母一共育有子女13人,黄翠云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深得父母和众多兄长的宠爱。
因为黄翠云在家中排行第八,又因为她长了一副浓黑的八字眉,便被家人喊作:“黄八妹”。
只因时局不稳又家境贫寒,黄八妹的童年过得十分动荡。
她自幼失学,被送到吴家做童养媳。
一般来说,女孩送去给被人做童养媳就是黄连泡进了苦水里,可是这个黄八妹却把童养媳当成了另一番光景。
她顽皮倔强无人能比,小时候尚不惧打骂,成年之后更是天性尽显,泼辣豪爽,喜欢和村中的男人嬉笑打骂,比武论拳。
婆家本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完全招架不住她,情愿主动解约,将其送回娘家。
回到娘家之后,她更是无法无天,开始跟着父亲兄长贩卖粽子、五香豆为生。
再后来,她索性随父亲贩运私盐。从此,她的人生迎来了新的局面。
1918年,秋天,为了抵御凶悍盗匪半途抢劫,父亲让年仅12岁的黄八妹拿起了枪,并开始教她练习枪法。
“八妹,瞄准后就按照刚才所讲要领开枪!”
父亲也没想到,自己的八姑娘,竟然是一个天生的射击选手。
她用左轮手枪连开六枪,全部命中20米外树干上那直径约10厘米的圆圈。
父亲非常兴奋:“嗯,八妹打得好,从现在起这把手枪就归你了!”
那天,黄八妹用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把抢。
又经过几年的摸索和苦练,15岁时,她已能够自如地使用双枪,并且在有效射程内,她几乎都是“百发百中”。
黄八妹总是腰插两把左轮手枪,威风凛凛地护卫父亲的运盐船。
17岁那年,父亲的运盐船在途中,突然被两艘盗匪船袭击,并且遭遇了左右包夹。
寡众悬殊,父亲难敌对手,急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黄八妹却毫不胆寒,蓦地拔出双枪跳上舱面,朝着那些家伙一阵猛射,当场打死9人。
剩余的歹徒见状吓得连忙逃窜,运盐船安然无恙。
“双枪黄八妹”的名号因此在江湖上崛起,成为了浙江平湖、江苏金山卫和太湖几带都响当当的人物。
少女时代的黄八妹,早早就在太湖地区闯出了名号
二、出嫁和入狱
后来,黄八妹索性认了“太湖盐霸”李天明为干爸,实力更为强大,武装贩私盐,所到之处,各派势力都让她三分。
在贩运私盐过程中,黄八妹结识了徐书生。
徐书生,出没于苏浙一带,被称作“太保阿书”。
“太保”,是一种迷信职业,他利用自己的特殊经历,打出”劫富济贫“的旗号,拉起了队伍。
黄八妹同这位“太保阿书”结识后,便以身相许,希望依靠他“做一番大事”。
其实,这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人物,当时的黄八妹,基本上可以说是属于湖匪盐霸,居无定所,常常受到军警的围剿。
一年多的时间里,“太保阿书”不断率部队抵抗,但最后人马溃散,隐身在上海虹口时遭擒,很快受到极刑。
黄八妹按他的安排,只能到别处暂避,接着又同别的团伙搭上关系,并卷入发生于淀山湖等处的大劫案。
在一次清剿中,黄八妹被捕,从她身上搜出两支短枪。
于是,“女匪首审讯记”等新闻出现在1933年的《申报》上,连篇累牍,热闹非凡。
被捕入狱的黄八妹后因有贵人相助,以“查无实据”予以保释。
1934年在奉贤南桥镇经营一家茶店谋生,转型成为“阿庆嫂”。
三、民族大义
1937年8月13日,日寇在上海发动侵略战争,中国军队奋起抗战,南桥镇也热闹起来。
面对民族大义,黄八妹一点也不含糊。
她简直坐不住了!
虽然,“还我河山”之类的壮语,她不会说,但是,她的心里头有种抑制不了的激动,她想为国家出点力。
她到上海奉贤乡间收集枪支,组织起“民众抗卫队”,和丈夫谢友胜一起在杭嘉湖一带流动作战。
1937年底,日军已经席卷到江浙边境一带,黄八妹的家乡亦告沦陷。
眼见日军及在家乡奸淫掳掠,胡作非为,激于爱国义愤,已颇具势力的黄八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拿去买枪,并一口气聚集了30多位金兰姐妹,并与其结成“死党”。
黄八妹和她的姐妹们。居中者为黄八妹
她们展开游击战,对零星下乡的敌人放暗枪,半个月下来杀了好些个敌人。
这样一来,镇上都在传:乡里有支神出鬼没的队伍,头头就是当年的女匪首黄八妹。
和杜月笙的交情
黄八妹看的明白,既然拉起了队伍,要干就干大的,但最关键的是要多弄些枪来。
于是,黄八妹扮成难民来到上海,找到当年略有交情的杜月笙。
当时,杜月笙正在搞“淞沪别动总队”,见到这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女将来找他,可谓是正中下怀。
黄八妹开门见山:“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上门是来伸手的。”
她原原本本地讲了自己准备拉队伍赶走敌人的事。
杜月笙听着,而后又盘算了一阵,开口:
“八妹,不是我捧你,我看得出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枪,我替你凑一部分,你自己干势单力薄的,不如就算我们淞沪别动总队的人吧!”
之后,杜月笙又委了她一个上尉。
黄八妹这趟上海之行大获成功,她兴冲冲地回到奉贤。
有了枪,有了名义,她就放开手脚干了!
仅仅一年之中,她便摧毁了江北地区日军的48个乡镇据点。
黄八妹的枪法,也被人们越传越神,传到后来,她已被说成是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的女侠。
敌人闻之丧胆!
1945年6月,在一次战役中,日军没有出动战车重炮,只派遣两百多名骑兵包抄突袭,等到黄八妹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危急关头,黄八妹越墙逃出,跳进一条傍村的河中。
她游得精疲力尽,几乎葬身河底,幸得一位正在河畔采菱的李老太太搭救,又把她藏在木桶之下,才避过敌人的搜查从而脱险逃生。
四、福泽家乡
1945年8月,日军无条件投降,八年抗战终获最后胜利。
黄八妹的“护航纵队”番号结束了,部队改编为平湖县保安总队。
她则以地方士绅的身份被选为平湖县参议员,参加地方复兴重建工作。
由于她自己未受教育,深知失学的痛苦,于是,她出资创办学校,造福家乡。
1946年秋,她创办了乍浦镇第二完全小学。次年,又在汤山西麓建造了新校舍26间。
1948年,她又创办了私立海风初级中学。
黄八妹在某中学演讲
渐渐,她的人生开始趋于平淡。
十年后的夏天,曾经的双枪女侠已经染上了风霜,她领导着妇女技工们开始了为期四天的刺绣义卖展览。
展出成品计有:肖像、人物、花卉挂屏、绣花衣料、穿珠衣料、披肩、绣花被面。被罩、拖鞋、绣花鞋、古式龙兽拖鞋、桌巾、手提包、枕头、坐垫、儿童夹克、旗袍花边等一千余件。
其做工精致细巧令人叹为观止,而这些成品,均系当地妇女手制。
妇女组织送给黄八妹的牌匾——巾帼英雄
谁能想到,曾经手持双枪、帐下千军的上校黄司令,现在竟然在指挥手持钢针的绣花女,多地奔走,只为了推销花花绿绿的拖鞋和枕头!
当然,这期间黄八妹常常往来于平湖、乍浦、金山之间,常在激战过的地方凭吊,不时探望她的战时袍泽和阵亡将士遗属,并加以慰问和救济。
尤其是对救过她的李老太太,更以“干娘”名义侍奉。
这些也足见黄八妹义胆仁心,忠孝两全的巾帼典范。
右一:黄八妹,中:蒋经国夫人
五、错误选择,争议人生
抗日战争胜利后,出任国民党平湖县参议员。先后在平湖、乍浦、城关等镇开设公兴、公昌、新公昌、久康等花、米过塘行。1947年10月,任国民党江苏省第三督剿委员会第二督剿组组长,在松江奉贤金山等地区进行防共、反共活动。1948年,任国民党苏浙边区清剿总部直属戡乱建国总队平湖县建国大队副队长,在金山平湖地区搜集共产党情报,后由汤恩伯委任其为国民党浙江省绥靖第一团团长。翌年参加了毛森在沪召开的反共应变会议,任东南人民反共救国军海北纵队司令,其丈夫为副司令。
1949年5月,平湖、金山两县相继解放。她率部逃离大陆盘踞大洋山及周围岛屿。7月,在大洋山举办训练班,训练部属着手“光复大陆”事宜。曾多次派遣武装特务窜犯大陆,收集情报,布置潜伏,发展内地人员妄图颠覆新生的人民民主政权,均被公安机关和驻军歼灭。为早日解放沿海岛屿,松江专署先后通过其兄黄汉雄并专门派员进行策反,但她坚持反共立场,将派去人员分别关、杀。1949年8月,蒋经国来小洋山,召见黄八妹等,对其袭扰大陆表示嘉奖,委任她为国民党 “平湖县长”(设在大洋山)。1950年5月,派其夫谢友胜(副县长)经滩浒岛在平湖登陆,搞潜伏破坏活动,被公安机关捕获后镇压,大洋山解放时,她只身逃往台湾,出任中华妇女反共抗俄联合总会浙江分会主任,活动于大陈岛。1955年,一江山岛解放时,黄八妹继续南逃,最终在南麂山登船逃台。她去台受到蒋介石夫妇以“协助大陈转进有功”嘉奖,并定居台北市。在台期间,她主要是帮助一起去台的属下和江浙籍妇女们生活。
1982年5月4日,用错杂色彩涂抹一生的黄八妹在台北去世,终年76岁。
她曾在临终前留下遗嘱,“要与友胜合葬在生前战斗过的地方。”从这份遗嘱可以看出,黄八妹这位被乱世扭曲的人生,一辈子都在为了出人头地而战斗,最后却没能选择正确道路的一代女枭雄,对丈夫谢友胜绝对是钟爱一生的。
1990年4月2日移灵大陆,由黄八妹的养女带着她的骨灰回到大陆,遵从她的遗愿,把她与最后一任丈夫谢友胜一起安葬在平湖乍浦九龙山公墓。
众观全局,她在人生最后的关头,曾作出过错误的选择,但那也是时代使然。
黄八妹前半生虽做过土匪,行事跋扈犯过错,但为我国的抗日战争也做出一定贡献,这也是值得肯定的。